这已经是本周他接到相同提示的第三回,茂先生有点头痛,喊他的秘书来:“你去帮我查查这个包裹是怎么回事。”
秘书小姐恭敬地退下了。茂先生又叹了一口气,这个秘书没有上个秘书能干,但是人想要往高处飞总是好的,他也不能因一己之私强行留下什么。
这个包裹是从三月中旬就一直显示着他的电话号码,而且多次投递。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谁恶作剧,但一看取件地址离公司和家里都相差十万八千里,很显然只是手机号填错了。他早已向快递公司反映过这些情况,但总是反映不到寄件人那里,依旧无能为力。三月之后这些快递就不再来了。满以为对方已经修改了信息,结果在五月又是重蹈覆辙。
出乎他的意料,秘书小姐这次很快就敲响了他的门。秘书小姐怯怯地说:“茂先生,查到了。”
茂先生不禁对她高看一眼:“怎么查的?”
顾言恩带着一个小姑娘来了。顾言恩已经有将近三四年没有在造访过此地,真是一位稀客。茂先生对他表示尊重,请他坐下。顾言恩微笑着把小姑娘推到前面:“朱雀,你也坐下吧!”
小姑娘机伶地打量了主人一眼,却什么都没有说。顾言恩便开起话头:“不好意思啊五弟,是小姑娘家给人寄东西,写错成你的手机号了。大概是在我办公室上乱找,记错了。”
茂先生说:“是自家人就没话说了。不过,那些包裹到底是什么呢?”
顾言恩说:“这就要问她本人了。”
朱雀既不害怕,也不急躁,茂先生觉得她沉默的时间只是在适应谈话的节奏,所以她开口的时候,茂先生并不惊讶:“那些是一些应季的鲜切花。”她思考了一会儿,又说:“是寄给朋友的……”
误会解开,茂先生起身送四哥和这位小小姐出门。顾言恩还是跟以前一样,温和开朗,是一位君子。这位小小姐从未见过,但是雍容大方,容姿端丽,估计未来也会成为一位端庄美人。只是当他看见朱雀小姐齐膝短裙下的小腿,不禁发现自己从五月就开始开空调,确实有些太早了。
茂先生问:“你是叫朱雀……小姐,对吗?很高兴认识你。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?是否能告诉我你送的都是什么花呢?我也有点想装扮一下这间只有文书的办公台。”他环视四周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对面,很高兴从这位沉稳的小姐的脸上窥到一点吃惊的表情。
朱雀说:“是托我的花店的朋友送的呢……”
茂先生说:“真好啊。我下次也想预订这样风雅的服务。”言下之意,他是要一查到底了。
朱雀有点为难了,和顾言恩交换了一个眼神。朱雀说:“我可以为您介绍这家花店的老板……”
现在,茂先生手上就拿着这家花店的目录清单。他在马蹄莲上圈了两圈,数据显示这位朱雀小姐只要有马蹄莲的库存,就会优先选择这种花。秘书正好站在他的旁边,他问:“马蹄莲……是种什么花?”
秘书说:“好像常用作新娘的捧花,是一种洁白的花。”
“明天请帮我带几枝来。”
茂先生陷入沉思。朱雀看起来只是一个高中女生,这样的小姑娘已经有了心仪到要谈婚论嫁的对象了吗?他离青春的世界的流行已经差得太远,只能站在奇观的角度来认知了。他再次回想起朱雀的容貌。像一只小鸟一般的女孩。明明是可以像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一样、轻快地跳来跳去、叽叽喳喳,却因为不知名的东西,像被笼养住了一般不会随意飞走。从她得体大方的回应来看,想必也是从有教养的家族里娇养出来的孩子吧。就算如此,那份认真的恋心,多少显得有些过于热烈了。
第二天,秘书应约给他办公室里插上了几枝马蹄莲。茂先生这才发现,这花是曾经很久以前,在那个家还能被称之为家的时候,养过的一种花。因为它比起花更像草,所以他才一直想不起来这就是马蹄莲。
马蹄莲优美的花瓣就像女孩子领口的滚叶边一般。说实话,看不出这花和婚礼有什么关系,只是感受到静静的心意。花也没有香味,茂先生也只是在抬头的时候,才能看到它。他好像有点理解朱雀为什么要送这样的花给那个不知名的人了。
鲜切花只能保持一段时间,茂先生最终还是决定时不时预订一些花来犒赏自己。他还着重跟秘书说,需要的是惊喜感,不是习惯,秘书虽然答应了,但茂先生知道她紧张的笑容背后,是不定时的难办。他有时候是很高兴这么折腾一下别人。
气温再高下去,马蹄莲要明年才能再开花了。自此以后,朱雀从未再来过,但是她的影子却常常从马蹄莲上略过。那是窗外的鸟的影子。